五十六、還是第一次，有人同理他

        屋裡來關切顧青岩的顧家人們，都在這時louchu了微妙的表qing，顧青岩這句話說得特別有撒嬌賣慘的gan覺，習慣顧青岩平時有事不說，連腳傷的事也是他chu醫院辭了工作準備回渭城才打了通電話回來告知的他們，一時都有些渾shen不對勁的gan覺，但看見盧映lou慌忙回手去拿王冕手裡的湯準備要為顧青岩喝，又都莫名地有些了然，顧山泉帶頭拉著妻zi，指揮眾人連同張大夫和王勉一起退了chu去。

        正屋裡安靜了xia來，只剩xia調羹碰觸瓷碗時的細微聲響，顧青岩半撐起上shen，順從的任憑盧映lou餵完一碗湯一碗粥，小姑娘似乎還打算把甜湯也拿來餵，顧青岩趕緊抓住她的手，小聲的說：「飽了」

        盧映lou看他臉se好看些了，掙開他的手去把碗放xia，然後又回到顧青岩shen邊坐xia，男人的表qing小心翼翼的，似乎在忖度自己的心思，還有些氣的盧映lou有意識地收回了自己的表qing，擺chu了冷淡的模樣，斜睨著顧青岩，但沒能維持太久，顧青岩的表qing就越看越可憐，叫人不忍，嘆了kou氣，盧映lou乾脆伸手去給顧青岩rou起tui來。

        顧青岩見她給自己routui，也猜到她應該是心軟了不跟自己計較了，低聲地dao了謝，盧映lou悶悶的應了，手上的力dao重了些，帶著點洩憤的意味，卻還是有分寸的沒有nong疼顧青岩，這讓顧青岩gan覺到更強烈的罪惡gan。

        他大約能猜dao盧映lou的不悅是由何而來，相比自己，盧映lou展現給自己的坦誠，的確遠多於自己展現給她的，就比如自己的腳傷，雖不知dao其他人會如何zuo，但自己確實是有意識地沒有打算讓盧映lou了解太多，尤其在他看chu盧映lou對自己是有些許的傾慕時，他就更不想打破自己已經偽造好的形象，可是朝夕相處怎麼能不lou餡呢？ｅ顧青岩暗自嘲笑著自己的天真，又鄙夷自己心存僥倖，看，這不就只是讓她看見你更多的不堪嗎？

        「那個時候，很痛嗎？」盧映lou的問句突然地chu現，打斷了顧青岩的思緒，顧青岩抬yan看她，少女還微微gu著臉，但似乎已經從更早之前的qing緒裡走chu來了些，「痛」顧青岩誠實的回答：「這輩zi從沒痛過的痛」

        盧映lou抬起yan和他對視，顧青岩的表qing算是平靜，但盧映lou卻讀chu了些粉飾太平的克制，「手術呢？」她又問，顧青岩沉yin了一xia才開kou：「記不清楚了，我人不是清醒的」，盧映lou聽聞頷首，她也不是真心想知dao過程，這麼問也只是想多了解顧青岩，所以並不執著。

        像是gan知到她的想法似的，顧青岩在她想chu新的問句前自顧自地接著說：「手術好像不是很容易的樣zi，我到那天晚上才醒過來，那時什麼都gan覺不到，就只覺得腳疼，醫生巡房時告訴我腳保住了，我一開始聽了還有些gao興，誰知dao呢，這腳保住了卻不是原本的樣zi了」

        盧映lou聽他說著，腦zi裡回溯的是方才顧青岩被xia人們扛回屋裡，張大夫一來就把他腳上鞋襪除去，讓他左腳踝上長長的傷疤louchu來的畫面，像是蜈蚣一樣的疤痕，長度比自己的手掌還要長，盧映lou必須承認，自己是嚇著了的，如果換zuo自己是顧青岩，大概也不會願意輕易的和才娶進門沒幾天的陌生女zi分享如此私密的傷kou，想著，就覺得顧青岩此時的坦白，莫名地叫人憐惜，盧映lou停xia手，認真地看著顧青岩：「這的確，ting讓人灰心的」

        顧青岩停頓了xia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同理他的失望，除了盧映lou之外，所有人都在提醒他，說他有多幸運，還堪堪保xia了這隻腳，不由得笑了起來，就是這笑有些悽慘，他自己不知dao，但看見盧映lou慌忙朝著自己伸手過來，抹著自己的臉，才知dao自己竟liuxia了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