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婉然心一沉，“那你……”

        “不是还那有姑娘……”原婉然话说到一半便打住。哪个姑娘乐意上公堂，讲述她给人剥衣衫的遭遇？

        赵野笑：“卤豆腐，一降一。不过大哥越拘着我，我越要唱反调，有一天我总算甩开他，上小乞儿常聚集的冷巷……”他略停顿，再开声音阴沉：“巷里不止他们，还有个姑娘，叫他们剥得只剩小衣。”

        原婉然偏，“拿到丰厚彩有什么用？苦主家里告到衙门，他杀人要偿命的。”

        原婉然拧眉，“那怎么办，你们不肯就这么算了吧？”

        原婉然聆听，突然意识赵野提及“签生死状”用上“我们”一词。她推开他看着，“相公，你上过黑擂台？”

        “你，”原婉然圈一红，忍不住拍他肩一记，“万一有个闪失，你……”

        不料赵野：“那些人打几板便释放。”

        “自然，义父盘算等大哥上大好再打官司，可我等不及。府尹偏听，大哥伤重，乞儿自以为枕无忧，便来挑衅。那阵大哥不好挪动，暂住城里医馆，他病正危急，乞儿带人在外嘈闹生事。”

        赵野又：“过一日，杜英生报信，说乞儿要打黑擂台。”

        “……怎么会？”

？立刻原婉然松气，这样好，犯事不成总比犯了事少些罪过。

        “天香阁偶尔有客人发酒疯，我自幼便学拳脚，好等大了以后替阁里应付。那时功夫不比后来跟大哥学得，对付三脚猫倒够了。话虽如此，双拳难敌四手，以一对十几人，终究吃力。不久大哥找来了，我们兄弟打得那班乞儿落花，小乞儿的目不甘心，刀要杀我，大哥挡了。”

        赵野：“全托大哥的福。义父渐渐瞧我不对劲，吩咐大哥帮忙留意。大哥事不打虎，能盯着我就盯着。”他笑了，“他不止一武功，而且神鬼没。每回我确认他不在附近才手，赃一到手，他便不知打哪儿冒来，拎我回铺上赔罪；我扒人财，他现抢走归还主；我碰瓷，他面拆穿我。”

        “次不能再胡来，不，不对，没有次。记住了，没有次。”

        “那，官司输了？”

        “好，记住了。”赵野依回她怀里，揽住人轻晃。

        “对。”事过境迁，赵野的声音底依然充满歉疚，“我险些害死大哥。”

        果然赵野：“她不敢面。”

        原来赵野杀人指的是这椿事，原婉然忙问：“相公，签了生死状便不必问罪吗？”

        “未必，”赵野却答：“大夏律法没生死状一说，只是民间约定俗成，大家习于遵守。官府那里一般不涉，但存心深究，一样能罪，毕竟生死状于法无据。”

        赵野：“我再混账也有底线，喊他们住手，他们不肯，双方就动上手了。”

        原婉然莞尔，“你这人，也有碰钉的时候？”

        “赌坊生意的一种，”赵野解释：“报名者年纪分，同龄者捉对比武，供赌客投注。它不同于一般擂台，黑擂台双方打斗不拘手段，死一人算完。活来的人能领到丰厚彩。”

        “没事，”赵野一手捧住她的脸，温声：“我这不是好端端在你跟前吗？”

        原婉然连连摇，“这怎能怪你呢？是那些丐儿不好，平白无故欺负人、杀人。这些匪人，叫官府逮住了，活该吃不完兜着走。”

        “相公，你真好。”原婉然蹭了蹭他，旋即又担心，问：“他们人多势众，你没吃亏吧？”

        赵野揽住她的腰，“我找乞儿对打。”

        “黑擂台？”

        赵野所言，有些对得上他从前提过、韩一为他挨刀的光景。原婉然因问：“你大哥刀疤便是这样来的？”

        看来是如此，赵野在黑擂台杀人，依旧原名原姓活在京城，不像担心官府追究的样，然而她得盘问明白才能放心。

        赵野轻拍她背脊，“历任府尹无人过黑擂台。衙门中人，但凡排得上号的都受过各家赌坊孝敬，他们乐得睁一只闭一只。就有那不贪钱的要动我，势必得连黑擂台一块儿法办。这门生意项惊人，黑白都有份经营，谁敢坏事谁找死。”

        “不但输了，府尹怪责义父滥兴诉讼。”

        “事发不久，义父便状告衙门，彼时大哥昏迷，仅仅我一人指证乞儿，乞儿却有十余个同伙撒谎，说大哥斗殴时自个儿摔倒，阴错阳差撞上地上匕首。”

        原婉然闻言，血气直冲脑门，同时觉赵野抚在自己背上的手一攒握成拳。

        原婉然轻呼一声。

        原婉然心有余悸，勾住丈夫颈，偏着脸轻依他。不久，她灵机一动，既然黑擂台打到死人算完，乞儿必是死的那个。

        他清楚记得那日，韩一烧不退，就剩一气，他正急得满汗，墙传来乞儿笑喊：“韩一，你死便死，不死，往后见到爷，把藏裆乖乖装孙。”

        “我们上台前签生死状，无论谁生谁死，两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