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角暴凸的青筋隐隐弹,睃巡着你的脸,神阴沉地思索了片刻。然后薄唇微勾,冷冰冰的笑容略微扭曲了五官。
他把你领到一个大空场上。空场两侧各有一间营房模样的一层矮楼。外墙是灰黑的,屋上有个巨大的红砖烟囱,铁门紧闭着,窗上都被铁线网封死。
“不过我更喜叫它 die Himmelstra?e.”
克里斯安确实言必践,是日就带你去了特雷布林卡。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后,轿车在二号营停了来。
你心一沉,前发黑,胃里又泛起一阵恶心。男人丝毫未于理会,搂着你向前,罕见的轻快脚步透着几分让你不安的急不可耐。
多年后,你一闭上,还是会听到那些让人绝望,令人窒息的呼救声。
“我亲的,那是‘天堂之路’呀。”
一旁的军官上前来,给上司了一支烟。克里斯安吐着烟,夹在指间的烟漫不经心地指了指那条被铁丝篱笆包围的路和牵军犬的军官。
地扳过你的肩,在你耳边呢喃轻语。
血和脑浆从封死车厢玻璃的木板上淋漓。你脚一,浑猛地一阵颤栗,胃里翻涌难耐,在路旁呕吐了许久。
“他们这儿叫 der Schlauch……”
你不知列车上来的人们被领去了哪里,但你再次见到他们,他们的发已经被剃光了。依旧是女人和孩先列成一对,之后是男人。牵巨大德牧和卡斯罗犬的军官把囚犯们一个两米多宽的过上,过两边都有铁丝篱笆。你注意到,与一号营不同,这里的篱笆上都有树林遮盖,好像生怕外面的人会发现。
你甚至能清晰地听见,孩们一声声呼唤爸爸妈妈的稚嗓音。
“等……你自己给他。”
但男人原本柔和的脸倏然阴冷,大掌猛地压住你颤抖着去解衣扣的双手,极力隐忍的盛怒之,修长的手指痉挛般地一紧。
他着着停了手,默默望你的神忽然柔来,凌锐的尾微微压,低垂的睫梢试图掩饰眸中沁的几分心疼和不忍。犹豫片刻后,常年浴血沙场、杀伐果断的男人难以察觉地叹了气,紧了紧你肩的大衣,揽着你的腰往营地西边走去。
若非亲所见,你绝对无法想象如此可怖的景象。一车,一你从未闻过的恶臭就迎面而来,让你忍不住掩住了鼻。那是一怪异的恶心臭气,好像由什么腐烂多时的东西发,又夹杂着一丝泥土被烧焦的臭味。营狭长的月台被铁丝包围。刚列车的人们面憔悴,惊惶不安,经过不知多久的旅途,早已因饥饿、寒冷、疾病而虚弱不堪。穿深制服的军官把死在列车上的一尸抬。牵着警犬的军官吼叫殴打着将幸存者分成两队,让他们站到一条 ‘卸货坡’ 上去。你亲看见一个拒绝服从的男人被一枪打死,另一个穿亲卫队小队领袖制服的军官从一位母亲怀里抢过哭闹不止的婴孩,抓着孩的脚,把孩的撞碎在了车厢上。
肢百骸。
你心里一阵猛烈的绞痛,意识停脚步,第二次主动对克里斯安说话。第一次,是在你求他放过阿列克谢那日。
渐渐的,男人呼缓慢均匀,显然已经睡得很熟。你轻手轻脚爬他的怀抱,一个人蜷卧瑟缩在床角,大睁双,直到天明。
你打着手势,用型求他送一件衣给阿列克谢。
你知,schlauch是德语里‘’的意思,但你没听懂他说的第二个词,目光带了几分迷茫疑惑,抬望着男人。他低笑望着你。
克里斯安踩灭烟,向一旁一个军官使了个。那个军官不知去了哪里,几分钟后,你听见营房里传来痛苦的尖叫。
一号营的砂石场上,着单衣的瘦弱男囚在早刺骨的寒风里踉跄着搬运劳作,时常有亲卫队军官用鞭或枪托儿、锤或十字镐给他们认为偷懒的犯人重重一击。同样着单衣的女犯人在另一侧的分拣营房工作,十指浸泡在寒中清洗军服,在寒风中冻得红开裂。
你猛地想起了阿列克谢两个可的小妹妹,意识撒往营房门跑去。克里斯安一把拽住你,将你摔回地上。你像个婴儿一样蜷缩成一团儿,无声的泪泉涌而,多到浸透了裘的前襟。你绝望地紧紧捂住了耳朵,可即便如此,此起彼伏的刺耳尖叫仍旧不断扎耳膜,贯穿脑海。
适才所有疼惜都化作了烦躁的怒火、占有、挫败。揽着你腰的手猛然收紧,快步带你朝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走去。
克里斯安面无表地掏手帕给你脸,你意识一把挥开他的手,他却用一只大掌扳住你的脸,另一手不容分说地给你洗净。
你想,克里斯安既然肯带你来看他,说不定能够允许你这样。即便你的旧衣对阿列克谢来说实在太小,也好过他在寒风中受冻。
着的妇女和孩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军官时不时放军犬扑咬那些怀中孩哭声太大的母亲,她们上很快就鲜血淋漓,抓痕和齿痕遍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