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一日又赶着他兴冲冲来建昌侯府探望善荣,善荣正抱瑛儿炕上坐着,一字一句教她念《增广贤文》。朱载圭幼而岐嶷,才八岁,已能接应诸公,专对宾客,喜怒不形于。他命人除了紫金冠、嵌宝镶珠抹额,脱去外袍,拉小朝靴,盘坐去炕桌另一侧锦褥,笑着说冻的手僵冷,要吃姨母亲手倒的茶。善荣铺了纸笔令瑛儿先行抄写,自己炕取茶碗替朱载圭倒茶。
善荣又急又心疼,忙命取败毒消药来敷上,又迭声差人去请太医,去回侯爷、显大爷、显大。正没个主见,朱载圭光着脚到地上,俯亲昵揽住她的腰,漆黑两直勾勾盯在她脸上,笑,“我失手打翻油灯,惊了瑛妹妹,小姨母是怪我吗?所以只关心她,也不理我理儿呢。”善荣怔怔的也望着他若无其事形容,唇抖了抖,两不觉滴泪来。
朱载圭舒服低哼,将虚抵在她肩侧,阖目翘起嘴角,只听他姨母言又止,“五哥儿……”朱载圭已裁度几分,淡淡笑,“小姨母说罢,从来什么事儿我没允你?”善荣小心的,“显大哥哥一家早早的搬去分府另住,我也再没抱过瑛儿一次。你别与她计较罢。”
朱载圭拿起桌上烧得火旺的蜡灯,揭开灯罩,把一盏油泼向瑛儿脸上。只听瑛儿惨叫一声,捂住脸满床乱。屋里众人都唬了一,乱麻一般围过来查看,只见瑛儿右边儿往,半张脸覆满蜡油,了一溜燎泡来,大哭着一味喊睛疼。
麻,央告,“殿快放我去。”朱载圭啧的一笑,“小姨母又不乖了,叫我什么,嗯?”善荣咬着唇一声不响。朱载圭也不恼,温声细语,“我记得以前姨母总是抱我,给我喂饭,陪我顽,哄我睡觉。那时我说话不伶俐,图省事时常的就喊作娘,姨母并不责怪。”善荣心咯噔一坠,“里皇后娘娘才是殿亲娘呢。你已长成人了,过去那个样再不妥当的。”
瑛儿那年满三岁,该开蒙念书了。她母何氏将迈,长兄蕴哥儿尚未与闵氏成亲。善荣一向敬重袁宗显兄嫂,袁锦瑛是二人中年所得,素如珍,是以也倍加怜,与诸侄侄女待之不同,遂将之安置在自己寝室套间阁儿里,亲自手引传,教授她读书识字。瑛儿那些日依恋极了堂姑姑,比之后来的嫂闵氏更甚。落在对嫡亲姨母占有极的五皇,成了肉中刺,中钉,不不快。
皇后是一国之母,是中母后殿,犹如庙堂耸的菩萨神佛,可敬,可拜,不可亲近。在朱载圭心里,那个温柔慈,最接近娘的人,就是怀里让他魂牵梦萦,一刻不忘的女。朱载圭梢垂,看向善荣的神恋慕极深,带着病态的执拗。他倒不与善荣争辩此节,轻声,“我长大了,姨母就不再疼我了?”善荣忙,“自然不是。”虽已生成雄健之,骁劲之力,里还是个将将十岁的孩,她心一,索都依了,仍唤“五哥儿”,白生生的小手抚在他墨黑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