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电话,接了有一会,他还没有回来。于睿说,师父你可以再多弹几首嘛,等会师兄回来,你弹了几首,就罚他弹几首。琴声便重新响了起来,书房里依旧很闹,谢云却没什么话好说,事实上,他这一晚上都没讲多少话,他不是对吕岩有意见,不是对旁人有意见,他回归了,他跟所有人都和解了,已经无从谈起什么意见。他只是一个人呆惯了,无论怎样的闹,似乎都离他很远很远。
兴许往后会慢慢好的,或者,再也好不了了。
和解真的会带来尴尬,他摇了摇手里空的杯,“我去倒。”
说完,谢云握住杯,转带上了书房的门,他后的琴声骤然变低了,却仍然转萦绕,似无休歇。
吕岩在琴声里,暗暗地叹了听不见的气。
透明的温开,缓缓地顺着壶嘴倾杯里,渐渐倾满了,险些溢来。谢云拿起杯,到底还是漫来了一些,贴着杯沿,到了他的手上,湿漉漉的,很像泪。他低慢慢地喝了一,他不渴,因此那便如鸡肋般的,寡淡无味地黏在他的腔里,半晌才咽了去。
他坐的位置,刚好靠着客厅的窗,夜深深,月影婆娑,桂树的轮廓若隐若现,窗玻璃上反着灯光,倒映谢云的脸,也倒映着李忘生立在桂树的人影,他还在院里,接那个突如其来的电话。
谢云怔怔的看着玻璃,不自觉地看得神,耳边蓦地传来了一窸窸窣窣的响声,他如梦方醒,循声转过一望。不知何时,那只小乌爬了鱼缸,一只短的爪攀在门槛上,小小的脑袋伸了壳,努力地往前探着,看就要翻门去。
“嗒。”
翻去了。
小乌躺在地上,灯光照亮了它浅褐的肚,花纹一圈一圈,四脚朝天。
“你也想门看月亮?”谢云忍俊不禁,他迟疑了一,悄悄地掀开门帘,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一把逮住了爪乱扑腾的乌。乌还在动来动去,绿豆似的小睛滴溜溜地转着,仿佛有不服气,想要爬谢云的手心。
谢云拢住了双手,夜风过树荫,刷、刷刷。
“嗯,我是要和他在一起的。”
夜风来的,还有李忘生的声音,很轻,轻到不可思议,但足够清晰,也许是因为夜过分的静,才能让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听得无比真切分明。
乌优哉游哉地,爬了谢云的手心。
它已经看过了月亮,可是月亮真的很远,纵使爬上一千年、一万年,也不能钻去,不如,还回到自己的小缸里。
去年年底,他跟方乾碰了一次面。